富有经验的创业者们会从今日的中国商业环境中悟出一个基本常识:一般情况下,不要同时接受来自腾讯、阿里或百度其中两家(或以上)的投资。而戴威先后让腾讯系的滴滴与阿里系的蚂蚁金服坐上了ofo董事会的重要席位——至少在今天,一切商业故事背后都是资本故事——违背常识是危险的。

今今乐道读书会创始合伙人、前《中国企业家》执行总编辑何伊凡将戴威与ofo的关系比作一个8岁的孩子去举100斤重的东西——“这100斤主要来自哪儿呢,主要来自它需要处理的复杂关系。因为资本是这样的,一步错,步步错,如果你早期(拿钱)的时候,一些最基本的关系没有处理好,到后期你一定会付出非常沉痛的代价。”

2017年10月,滴滴空降ofo的高管南山认为ofo在支付宝的入口无法导流,做主在微信上开通了小程序——由此引发了蚂蚁金服的不满。

“支付宝的人就开始给戴威打电话,(问)什么情况。”据知情人士透露,支付宝方要求ofo撤下微信小程序,并示意戴威赶走滴滴:“阿里的人就和戴威说,把滴滴的人弄走,我们就投钱进来。”

这场矛盾以小程序下线、滴滴高管全体离职告终。敏感的投资人们从中嗅到了火药味。2018年初,ofo的早期投资人李立收到一封邮件,心情“彻底无语了”。邮件中告知:ofo早期股东朱啸虎已将手上股份及一票否决权转让给阿里,包括李立在内的所有投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——阿里将有能力在ofo的重大决策上与滴滴分庭抗礼,而两者的阵营决定了谁都不会允许对方成为最后的赢家。“阿里入局的那一刻,这个事情就没法做了。我们都看到了结局。”

很久之后的一次谈话中,李立听戴威亲口总结了一番感悟:“当大佬对你很热情的时候,你可能真的觉得自己很牛逼,大佬给你的许诺你都会相信。但这事难是难在什么地方呢,当大佬翻脸的时候你是找不到他人的。”

李立认为,对于戴威而言,这是一个几十亿美元的教训。“所以比你高级的人,就不要以为你能和他一起玩儿,玩不到一起去的,只有他玩你的份儿。”

讲这番话时,李立要求我关闭手机录音。当我拒绝之后,他有些生气。“我这么说吧,你在一定程度上跟戴威挺像的。”在他的逻辑里,我和戴威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:事情能否做成,主导权并不在自己手里,而是在那些掌握资源的人手里。

“让你意识到这件事很简单,但要戴威意识到很难。”

王拓曾经问过ofo联合创始人杨品杰,ofo走到今天,主要是靠什么。“品杰认识得很清楚,跟我的认知是一样的,就是资本嘛。那你说ofo现在是因为你管理的好?还是因为你发明了这个事情?都不是,就是资本嘛。”

当他把同样的问题抛给戴威时,戴威选择了沉默。

“你只管争第一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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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再见到联合创始人于信是在这个春天,距离ofo总部被千名退押用户包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天。第一次见面时,他正为退押的事忙得焦头烂额,桌上叠放着他的两只手机,其中一只专门用来监测ofo退押后台的情况,于信为此专门注册了一个用户号,充了199元押金。

“每个月、每一天都有人传说我们要死了,可我们还活着。“于信说。

在“被人摁在地上打了两年后”,于信总结ofo的历程,认为创始团队学到了很多:“想两年还想不明白吗?那可不就想明白了嘛。”他的态度发生了某些微妙的转变:前几次见面,他偶尔还会流露出委屈的情绪,诉说投资人曾拿了ofo的数据转身就给竞争对手。这一次,他告诉我,他们开始理解投资人了。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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